阿酒

*更新一点点，后面应该有很多糖（吧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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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（上）

“你只是个怪物，就像我一样。”

 

布鲁斯伸出手，黑色的纹理从伤痕累累的指尖蔓延到手掌，再到细瘦的小臂，撕碎白衬衣，紧紧地缠绕着他的身体。脚下的草坪都枯萎了，栖息在树枝上的飞鸟成群的飞走，鲜活温暖的一切都离他而去。

“我只是个怪物。”他望着克拉克，绝望的望着他。

 

我只是个怪物。

从一开始，布鲁斯就知道。

他是残缺的。

完整的记忆中只有三次冬雪飘落。

第一次下雪的时候，他在冰冷的地上醒来，雪在他的身上织成厚厚的毯子。宛如刚刚降世的婴儿，他对世界一无所知。然后，他从衣服的内袋找到了自己的名字，歪歪扭扭的写在一张撕得参差不齐的纸条上。

就像降临世界的幽灵，没人在乎他的存在与否，没人在意他的死活，他自己也不。

“怪物！”

路过的孩子把石子揉在雪球里，砸在布鲁斯的额头上，血顺着鼻梁流下来，布鲁斯的脑海中，有一点什么活过来了。他意识到这个感觉叫做疼痛，也听懂了那个词。

怪物。

作为一个怪物，他在寒冬的街头艰难的活下来了。他偶尔会去教堂，偷偷的，在没有人的时候，他在心里悄悄地问上帝，为什么不带我走。后来他稍微明白了，一个怪物，也许天堂也没有他的位置，所以他只能停留在这个苦难的人间。

再到后来，小托马斯的出现，他开始明白，魔鬼想让他活下去，所以他别无选择。他想要死去，魔鬼替他吃下食物，魔鬼赶走他身边的每一丝温暖与善意，让他卑躬屈膝的活下去，他活的像个卑微的奴仆，一个孤独的怪物。

伴随着小托马斯一起到来的，还有记忆的碎片，在那里，他窥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一角。魔杖，蓝光，黑色的长袍。布鲁斯看到了记忆中蓝光像闪电，穿透黑雾，将其撕扯成碎片，然后消散在空气中。

记忆中那股曾经撕碎他的力量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，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。

转眼第三个冬天，曾温暖他的都离他而去，沉沉浮浮，他终于孤身一人迎来了解脱的希望。

为什么要对我好呢？布鲁斯一直很想问，但现在，他只有最后一个问题。

“你能杀了我吗？”布鲁斯问，脑海中全是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，短暂的两度春秋，三个冬天，他从没想过活着。

他把结束一切的希望寄托在这次意外的相遇上。

见到克拉克的第一眼，在鸟蛇银蛋的背后，他明白了这是一名巫师，他一定也有一根会发出蓝光的魔杖。

 

年轻的巫师像一颗太阳，让他有了活着的感觉，也让他更加惧怕自己。他希望一切都能结束，痛苦，孤独，噩梦，绝望，只要死了就都结束了。

 

“你疯了吗！”小托马斯的声音包裹着他，尖叫着抗议，“你不会成功的！”

布鲁斯充耳不闻，他只是朝克拉克伸出手，“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，你能杀了我吗？”

 

克拉克看着几乎被黑色整个吞噬的布鲁斯几乎窒息。脑海中只有一双哭泣的蓝色的眼睛，从卡尔的，到布鲁斯的。他想起了那个让他追悔莫及的瞬间，卡尔的眼睛里绝望的恐惧。

没有半秒钟的犹豫，他只是大步向前，毫不犹豫的穿透那些黑色，用强壮的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哭泣的男孩。

“别怕。”

 

布鲁斯瞪大了双眼。

每一个梦里，他的身后留下的残垣断壁，鲜血与断骨，都是现实的映射。每每入梦，战战兢兢。这个世界上，他从无牵挂，有的只是徒劳的罪恶感与恐惧。

从没有一个人抱着他，支撑着他，告诉他不用害怕。

“别怕。”年轻的巫师拍着他的后背，温柔的轻喃，“别怕。”

他从不哭泣，每一次情绪的波动都让小托马斯的意志更加强大。但是现在，温柔包裹着自己的这双手臂却坚固的好像一堵钢铁墙壁，也柔软的不可思议，好像能包容他的一切，就连放声大哭也是被允许的。

 

克拉克听见了犹如幼兽囚困的嘶吼，还有温热的眼泪洒在肩上。男孩回抱着自己，用力的哭着，上气不接下气。黑色渐渐收敛了，男孩又变回了男孩。情绪的高墙渐渐崩塌，他全然信赖的抱着他的脖子，像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。*（注1）

“别怕。”

 

克拉克抱着布鲁斯回到了木屋，男孩因为刚才哭得太凶而不停地打嗝，软软的趴在他的肩上。克拉克找出了另一件衬衣，换下了布鲁斯身上穿着的被默默然撕坏的那件。他注意到，布鲁斯身上的擦伤有点愈合了，脚腕也没有那么肿了。

“有时候会这样。”布鲁斯说，“当他出现的时候，伤口会愈合。”

克拉克点点头。男孩又打了个嗝，克拉克递给他一杯水，“当心不要呛到。”他转身去忙别的了，布鲁斯坐在那里，视线一直跟着他。克拉克感受到了他的视线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布鲁斯紧张的避开克拉克的视线，“你，还想要我留下吗？”

“当然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布鲁斯很没底气，“比起我的用处，我想我带来的危险更多一些吧。”

克拉克看着他沮丧的低着头的样子，走过来蹲下，扶着他的膝盖，“你知道吗？你绝不是什么怪物。”

布鲁斯苦笑一声，“普通人可不会变成幽灵，四处搞破坏。”

“布鲁斯，你绝不是怪物。”克拉克又重复了一遍，“你也不是普通人，也许有点难以理解，不过，你是一个默然者，让你变成这样的是寄居在你身体里的默默然。”

他不打算瞒着布鲁斯，他比他的年龄显示出来的要成熟的多，他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。

“我想这不是什么友好的东西，默默然什么的。”

“没有什么是绝对友好的，就连脾气温顺的隐形兽*（注2）也会咬人。事实上，我还挺喜欢默然者的。”

“为什么？我杀过人。”布鲁斯颤抖的抹了抹眼睛，擦掉了一点惊惶的眼泪。

“那不是你的错。”

咕———

布鲁斯的肚子发出一声抗议，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。

“不过这就是我的错了。”克拉克笑着拍拍布鲁斯的肚子，“来吧，我们出去吃点饭。”他从床底下拉出一只旧箱子，上面已经蒙了灰，克拉克在里面翻找了一会，找出一件大衣。“这是我以前的衣服，现在没有合适你的，等会我们出去买些。”他把衣服放在布鲁斯身上比了一下，虽然已经是小很多的衣服，可在布鲁斯身上还是大了好几圈。

“你绝对要多吃点。”

最终，克拉克用一件厚实的长款大衣整个包住布鲁斯，又给他的脚上套了一双大了很多的袜子。想了想，克拉克又拿起那条刚刚织好的围巾，在他的脖子上松松垮垮的围了三圈。

布鲁斯乖乖的站着，脸颊埋在围巾里，他用力吸了一口气，温暖的味道涌进鼻腔。

克拉克抱着布鲁斯就近找了一家成衣店，看店的是一个年轻女孩，他帮布鲁斯挑了一身好看的休闲装。 克拉克看着站在眼前的男孩，终于明白了“人靠衣服马靠鞍”这句话。穿上合身体面地衣服，在布鲁斯的身上再也看不出一点流浪儿的痕迹，他站在镜子前，脊背挺得笔直，甚至像个富家小少爷。梳理过头发后，那张漂亮的脸蛋也完全显露出来了。

“你弟弟真好看。”女孩诚心的夸奖道。

克拉克腼腆的笑笑，布鲁斯却好像对“弟弟”这个定位颇为不满的皱了一下眉头。

他们离开了成衣店，在一家餐馆坐下。这次，没有人对布鲁斯议论纷纷了。

克拉克快速的点好了饭，不要说布鲁斯，就是他自己也折腾的很饿了。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，得到了克拉克的首肯，一开始还很拘谨的布鲁斯几乎是狼吞虎咽，但依旧保持着相对得体的吃相，克拉克对此佩服不已。

他们很快吃完了，克拉克提议在这里坐一会，外面阳光正好，透过窗户落在身上十分舒服。干坐着总是很尴尬，克拉克起身去点了两杯饮料，当他回来的时候，却发现男孩窝在硬邦邦的椅子里，头靠在一边睡着了。

克拉克轻手轻脚的坐下，又用自己的外套盖住布鲁斯，包裹的他像一只小小的茧，安全的温暖的睡着。他拨了拨溜到男孩额前稍长的黑发。

他一点也不像卡尔。卡尔是活泼的，而布鲁斯是沉默的。他的身上始终流动着一种沉静的气氛，只有那双深蓝色的眼睛，生动的像是满天繁星落入凡间。

他们如此想似，但又如此不同。

克拉克坐在布鲁斯的对面，专心的看着男孩的睡颜，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。

TBC

*注1：有点意识流，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小老爷哭的莫名其妙的感觉。但是感觉，如果积压太久的话，真的会被一个拥抱，一个安慰释放出情绪。大概就是想写这样的感觉吧，不知道有没有传达到一点点

*注2：隐形兽，受到威胁的时候，能够变得让人看不见，只有那些擅长捕捉它的巫师才能看见它。隐形兽是一种性情温和，喜好安静的食草动物，外表看上去有点儿像姿势优雅的猿人，一双大大的黑眼睛时常藏在头发里面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。它的整个身体覆盖着丝绸一般银光闪闪的长长细毛。隐形兽毛皮的价值很高，因为它的毛发可以用来编制隐形衣。

**不知道打滚卖萌能不能给我小心心和评论，都没有动力了QAQ